青州城里,那股子绷了三日的弦,终于在第四个蒙蒙亮的破晓时分,断了。
陆昭没说旁的,只一个字,攻。
战鼓声像闷雷,贴着地皮滚过来,直撞人心口。
黑熊扛着那把巨大的攻城锤,走在前头,他身后是敢死队,一群眼里只有前路的汉子,顶着城头零星砸下的石头和飞箭,像一道黑色的激流,涌向西门。
陆昭没在最前头,他坐在中军,隔着喧嚣和尘土,望着城墙的方向。手里的令旗一下一下挥动,传令兵骑着马,呼啸着将他的命令送往各处。
城上有人在吼,声音沙哑,是马彪。他让手下放箭,扔石头,可那些动作透着一股子虚浮,像是垂死挣扎。黑风寨的兵扑上去,城墙上的抵抗就散了架。
城里,那些平日里被压得喘不过气的穷苦人家,这会儿像是得了号令,开始在暗处搞事。有人悄悄掰开了排水沟的闸门,那条通往城外的暗道,水流声不大,可听在城防耳朵里,比战鼓还闹心。
厮杀从早晨一直熬到中午。
西门那扇厚重的木门,在攻城锤一次次撞击下,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,最后,轰一声,塌了。
“杀!”黑熊嗓子都劈了,第一个跨过废墟,冲了进去。
黑风寨的兵潮水一样灌进城里。
那些平时鼻孔朝天,跺跺脚城里都要抖三抖的豪绅恶霸,这会儿缩在角落里,抖得跟筛糠一样。
陆昭骑着马,一步一步进了这座城。空气里混着血腥和火药味,熟悉的街道,熟悉的轮廓,只是多了些硝烟。
他回来了。
带着一股子压抑了太久的火气。
西门塌了,兵涌进去了,青州城乱成一团。尖叫、哭喊、兵器撞击声,像一锅煮沸的水。
可陆昭的规矩,比刀子还硬。
“不许进民宅!不许抢东西!不许伤平头百姓!”黑熊和其他队长嗓子都快吼哑了,手里刀鞘子抡圆了,狠狠抽在那些想趁乱捞一把的山匪身上。
这帮兵,过去就是一帮乌合之众,可跟着陆昭练了这段时间,身上那股子匪气收敛了不少,真打起来,倒有几分模样。他们很快就控制住了城里的主街和衙门,把那些乱窜的守军和私兵都缴了械。
那些平时横行乡里的豪绅恶霸,这会儿哪还有半点威风,像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。
可陆昭早就在城里织了一张网,谁藏哪儿,都逃不过。
张家、王家、李家的大宅子被围得水泄不通,家主和那些跟着作恶的,被拽出来的时候,跟死狗没两样。
那个马头儿马彪,当年在茅草屋附近晃荡,陆昭记了他这么多年,这会儿正缩在一家妓院的床底下,听着外头的喊杀声,吓得尿了裤子,最后还是黑熊亲自把他从床底掏了出来,拎小鸡一样扔到陆昭面前。
“陆……陆大人……不,陆军师饶命!”马彪跪在地上,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样,哪还有当年那股子狠劲。
陆昭坐在镇衙的正堂里,看着跪了一地的仇人,张老爷、王老爷、李老爷,一个个脸色煞白,没了往日的红光满面。
“你们还记得,制安七年,青山镇外,那个陆家村吗?”陆昭的声音低沉,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。
那些豪绅头都不敢抬,“记得……记得……”张老爷抖着嗓子应了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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